4/03/2009

潘晓

“我想,只要每一个人都尽量去提高自我存在的价值,那么整个人类社会的向前发展也成为必然的了。这大概是人的规律,也是生物进化的某种规律———是任何专横说教都不能淹没、不能哄骗的规律。”

看了这句以后,我深思了一下我之前的想法,知道的越多反而越痛苦,但,如果我所了解的、知道的和学习到的能够让我提高自我,这不就是我小学时候经常说的那句话嗎?“用知识来武装自己”,当然回报也是归于自己的,于是在我认为,我在每一个位置上都有我自身的价值。

这句话是一位叫潘晓的朋友教晓我的。

原文如下:

人生的路啊,怎么越走越窄……(潘晓)

编辑同志:

  我今年23岁,应该说才刚刚走向生活,可人生的一切奥秘和吸引力对我已不复存在,我似乎已走到了它的尽头。
  回顾我走过来的路,是一段由紫红到灰白的历程;一段由希望到失望、绝望的历程;一段思想长河起于无私的念头而终以自我为归宿的历程。
  过去,我对人生充满了美好的憧憬和幻想。可是,我也常常隐隐感到一种痛苦,我眼睛所看到的事实总是和头脑里所接受的教育形成尖锐的矛盾。
  我目睹了这样的现象:抄家、武斗、草菅人命;家里人整日不苟言笑,外祖父小心翼翼地准备检查;比我大一些的年轻人整日污言秽语,打扑克、抽烟;小姨下乡时我去送行,人们一个个掩面哭泣,捶胸顿足……我有些迷茫,我开始感到周围世界并不像以前看过的书里所描绘的那样诱人。我问自己,是相信书本还是相信眼睛,是相信师长还是相信自己呢?我很矛盾。
  当时我还小,我还不能对这些社会现象进行分析。况且过去的教育赋予了我一种奇怪的能力,这就是学会把眼睛闭上,学会说服自己,学会牢记语录,躲进自己高尚的心灵里。
  可是,后来就不行了。生活的打击向我扑来。那年我初中毕业,外祖父去世了。一个和睦友爱的家庭突然变得冷酷起来,为了钱的问题吵翻了天。我在外地的母亲竟因此拒绝给我寄抚养费,使我不能继续上学而沦为社会青年。我真是当头挨了一棒,天呵,亲人之间的关系都是这样,那么社会上人与人的关系将会怎样呢?
  我躺倒了,两天两夜不吃不睡。我愤怒,我烦躁,我心里堵塞得像爆炸一样。人生啊,你真正露出了丑恶、狰狞的面目,你向我展示的奥秘难道就是这样!?
  为了寻求人生意义的答案,我观察着人们,我请教了白发苍苍的老人、初出茅庐的青年、兢兢业业的师傅、起早摸黑的社员……可没有一个答案使我满意。
  社会达尔文主义给了我深刻的启示。人都是自私的,不可能有什么忘我高尚的人。过去那些宣传,要么就是虚伪,要么就是大大夸大了事实本身。
  我想,只要每一个人都尽量去提高自我存在的价值,那么整个人类社会的向前发展也成为必然的了。这大概是人的规律,也是生物进化的某种规律———是任何专横说教都不能淹没、不能哄骗的规律。
  有人说,时代在前进,可我触不到它有力的臂膀;也有人说世上有一种宽广的、伟大的事业,可我不知它在哪里。人生的路啊,怎么越走越窄……
  编辑同志,我在非常苦恼的情况下给你们写了这封信,我把这些都披露出来,并不是打算从你们那里得到什么良方妙药,如果你们敢于发表它,我倒愿意让全国的青年看看。我相信青年们心是相通的,也许我能从他们那里得到帮助。

  (原载《中国青年》1980年第5期,有删节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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